溪水长流
专访金马影帝涂们：观众从看热闹变成看门道了 王小帅监制，新人导演周子阳执导，内蒙古籍贯老演员涂们主演的《老兽》今年收获颇丰。先是在七月的FIRST青年电影展上获得最佳男演员奖，然后在十一月的东京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亚洲未来单元最佳影片奖，紧接着又获得了金马奖最佳原创剧本奖和最佳男演员奖，以及费比西国际影评人奖。电影故事发生在周子阳的家乡鄂尔多斯，这是一个经济（主要是房地产）曾经飞速发展过，如今到处是空房子和烂尾楼的城市。这里有一个曾经乍富过，威风过，如今落魄的过气老板老杨。老杨为了钱，尊严一次次地遭他本最亲近的儿女们的践踏。在这个一切以金钱作为核心价值观的社会，身上本来就有不少混蛋气的老杨，没法融入，无所适从，就像个困兽。老杨是近几年银幕上难得的一个人物，经过涂们的塑造，活生生地呈现在观众面前，就像我们身边的某一个人，立体、真实。原来的“王爷专业户”涂们，也从被类型化的定位里抽身出来，继《告别》后再次奉献了“没有表演痕迹”的表演。谈到演技，这位老戏骨影帝说，演技确实是有高低的，现在观众已经从看热闹变成了看门道，演技之所以被这么热地拿来讨论，就是观众的水准和要求高了。“经济飞速发展，他是迷失了方向的一个人”搜狐娱乐：你最初看剧本是什么感觉？当时就决定来演这个人物吗？涂们：是，当时我和导演还不认识，只是通讯联系，然后他就给我发了剧本，我看了剧本之后就非常想演这个角色。搜狐娱乐：有没有感觉是为你量身打造的？涂们：那倒没有，就是觉得很好。搜狐娱乐：对你来说，这是一个熟悉的人物呢，还是说离你挺远的？涂们：它是一个现代戏，当下的，所以先看是有点模糊，但是细想还是越想越清晰，因为在当下这种人还是哪儿都有。搜狐娱乐：像他这种老混蛋可能极少数人才是这样的，但是他身上也有很大的普遍性。你生活在内蒙那个环境中，感觉身边这样的人多吗？涂们：其实他不仅仅是在内蒙，哪儿都有。混蛋是他的性格的一部分，但是这种遭遇比比皆是。就是改革开放以后，经济飞速发展，他自己是迷失了方向的一个人。大家都是以金钱为重的这样一个社会环境下，他就可能会丧失一些文化传承，可能失去一些信仰，结果走上了比较复杂又艰辛的一个历程吧。搜狐娱乐：老杨跟他周围这些人的关系，比如说他的情人，他的老婆，他的孩子们，你是怎么理解的？涂们：老杨是乍富阶层的人，他曾经很有钱，他的子女们都靠过他，他也帮过不少的人。老杨这种人实际上很多钱，老杨的很多钱还在别人手里，很多人没有还。他还是一个比较善良，愿意帮助人的人吧。那些他的习气是沾染了一些社会习气，那是他性格的一部分。他对亲情、感情这些都是有的。对他妻子，对他的子女，对他的小孙子，都有亲情，这些都是难以割舍的。但是没想到和子女们的关系就成了一种金钱的关系。“探究角色的心理，这是演员最大的功课”搜狐娱乐：起初看觉得老杨挺混蛋的，看到后来又觉得他身上有传统道德的一面，他对他的情人其实挺好，他对他的朋友挺仗义的，对他老婆后来也在找钱给她弥补医药费。他身上有这种两面性，作为演员在表演的过程中是怎么考虑的？涂们：演员还是需要一些方法去找到角色的内心世界。功夫要下在角色的内心世界，你要把内心世界表现出来。探究角色的心理，这是最大的功课。对，那样你才能够像那个人物。这就感谢生活，从生活中寻找。如果我们要是抛开老兽混蛋的一面，像他这样经历的人，我觉得还是比较多的。那么塑造这个人物我们要从生活中去发现，似乎外形是某一个人，口音可能又是另外一个人，对，而且处事方式、对人的态度，可能是多种人组成了这样一个形象，也都真实存在的，所以感谢生活。搜狐娱乐：这个人内心还有挣扎的那一面。涂们：当然有。爱撑面子、虚荣，曾经有过钱，装有钱，这些都是因为他认为的混社会，他认识的世界，按他的思维去处理所有的事情。搜狐娱乐：你的生活背景跟老杨还是离得比较远，钱造成的亲情变化这种在你身上可能也不会发生，你观察生活的来源主要是哪些？涂们：观察生活是演员的一个必修课了，从学校老师就会教给你怎样观察生活。你真的去做了，它也会使你养成一个观察生活的习惯，比如说某一个人他有什么特征，你就会特别地注意。这样的多次的注意，就会积攒下来，成为你记忆的一部分，需要时就可以拿出来用一用，用在塑造人物上。搜狐娱乐：前几年电影里喜欢堆流量明星，这两年状况有所变化，观众喜欢讨论演技，包括一些综艺节目，也都把“演技”吵的很热。你作为老演员觉得演技它分高下吗？涂们：演技是有的，也确实是有高低，要不然为什么专门设一个表演系？这种讨论我觉得反而是证明了另一面的问题，就是我们的观众也厉害了，从看热闹开始看门道了，从普通的演出他谈到你的演技。所以我们的广大的观众水准在提高。这种提高是欣赏电影，电影是用来欣赏的么，这都是好事。“现在手机电脑你要是不会，那也叫功能性文盲”搜狐娱乐：电影里还有老杨朋友卢布森这条线，一方面可能是为表现老杨身上传统道德那一面，另一方面也能从他身上看到民族的被同化、消亡。作为一个老内蒙古人，你怎么看民族的同化和消亡？涂们：我觉得人类发展的一个阶段吧。现代生活、物质生活总要影响我们。搜狐娱乐：你之前演过《悲情布鲁克》。那个是在日本侵略的环境下，当地人也有一种内心的转变，有些人去投靠了日本人，坚守的那一部分人最后是很悲情的结局。这两部戏中间很多年了，现在想来是什么感受？涂们：演员的任务是塑造人物，就是要看时代背景，要是古装，历史戏，你就要回到那个年代，去看你的角色。这个戏是当下，我们国家也正在迈向国际化，鄂尔多斯也是曾经富裕过的一个城市，所以我们讲求各种接轨。比如说现在电玩你要是不会的话，手机、电脑等等你要是不会，那也叫功能性文盲。所以融入现代社会，我们都是要做的。“每个人都属于他的时代，单个的谁和谁比不公平”搜狐娱乐：你最近的两部电影都是跟新导演合作，周子阳和德格娜，跟新导演合作下来感觉怎么样？涂们：很好。不在于新或者旧，主要是想法好、积极努力，这样已经就很好了。搜狐娱乐：大家有一种说法，第五代、第六代导演，张艺谋、贾樟柯他们，当年出手的时候起点都很高，水准都很高。现在这一辈的年轻导演出手的时候起点相对没有那么高，作品没有那么厚重，你对此是什么看法？涂们：每个人都属于他自己的时代，单个的谁和谁比较是不公平的。应该说《告别》和《老兽》虽然是新手，那都是相当大的一个成绩吧，我觉得。“获奖总该是个好事，毕竟人家也是做了54届”搜狐娱乐：金马奖拿了影帝后传的都是你睡着的照片，好像你对拿这个奖完全没有心理预期，也不太在乎这个事情是吗？涂们：这个它还是有前提的。那几天比较忙一些，我还保持着国内的很多朋友有微信的联系，而且活动也比较多，那天下午四点钟就把我们拉过去了，很长时间，是有点缺觉。还有一个，我今年是三个影帝提名，等于是两个拿了，前面还有FIRST和金鸡奖，那么你提名多了也是一种习惯，习惯被提名。提名这种事情，我从九十年代就开始有，也是有的获，有的不获。专门去期待，实际上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，你该获还是获，不获也没有办法。所以就打了个盹。搜狐娱乐：你现在对这个奖项也没有特别大的所谓了是吧？涂们：也不能这么说，我觉得获奖总该是个好事，不能你已经获了，哎呀，那无所谓，那不行。别人对你的一个肯定，也要有勇气去接受它，尊重这个奖项。毕竟人家也是做了54届。而且特别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以来，两岸三地的电影人都为金马做出过贡献，它作为华语电影的交流，文化的交流，都有很多咱们的一些老电影人、老艺术家们共同参与，影响越来越大。这类戏全靠演技了有的人一部戏成名，这也是凭运气。有实力又演技的人获得影帝，但是电影票房惨淡。观众能看出门道吗不不不，要知道任何时候看热闹才是主流。这又不是小众作品。我啥都不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