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国联军
一段对话（3） 一个人一生在一段话里面。续上。她认真地对我说：“我们又没什么功劳，老了能这样我很满足了。想想贺龙吧。”“贺龙死的惨，碰上文革也是命运吧。”“是啊。他还是打江山立过功的，劳苦功高吧。命运都这样。我们啥功劳也没有，我老了能这样，已经很不错了，我很知足。”“那是。你外孙女这么漂亮，女儿一定也漂亮。”“看，这是我女儿和女婿的结婚照片。”她又一次站起，快速走到我面前，又递给我另一张硬梆硬梆的透明老年卡，老年卡后面镶嵌的是她女儿女婿的结婚照。“你女儿像你，很漂亮，女婿也很好看。”我猜地铁卡和老年卡是她每天要乘车用的，一个镶嵌外孙女照片，一个镶嵌女儿和女婿照片。她每天都看她最爱的人，那是她的骄傲和一切。“结婚照都是好看的。我女儿个子矮，虽然长得漂亮，但是是那种‘硬’的漂亮。”她好像很习惯谦虚，对别人的夸奖，总要自己找出缺点来。这是我们那代人的特点和习惯。我会心地微笑。“这个公园里有婚介角。”她朝远处望去，想依稀找出过去的影子。“我知道。周二和周六在那个地方。不会你女婿是你在这儿找的吧？”“这儿哪有好的？我女婿是亲戚介绍的，知根知底的。不过，我来看过。我女儿大学毕业时我就给她张罗。我女儿不愿意，说要先立业后成家。不能拿我们的钱结婚。”“她有志气，你有个好女儿。”我称赞道，这回她未提出异议。但是，她在说她的看法：“我对她说，你个子矮，脾气还硬。这些都是缺点。你挑别人的缺点，别人也挑你的缺点不是吗？”“是啊，你说的对。你懂道理。”“我女儿北师大毕业当老师，女婿人民大学研究生毕业在华夏银行工作。”“银行工作不简单，工资高。”“也没什么，就是个小银行。”“怎么说小银行？华夏银行很有名气。你女儿本科毕业，女婿人大研究生，日子过得很好。”“所以我很知足。”“那你妹妹呢？一定也过得很好。”“我父母的房子我让给我妹妹。她是亲生的，该给她。”“是的，应该这样做。”“她把房子上交给邮政部门，邮政部门给她分了一套新房子。牛街你知道吗？”“知道，宣武区，很市中心的地方。”“是的。还是学区房。在牛街旁边，距离陶然亭公园很近。”“我知道那里的房子。”我点头。表示那里房子很好，很值钱。“有七十多平米呢。不过，我妹妹现在痴呆。”“什么，她吃斋吗？”“她痴呆了。”“她吃斋吗？是吃素的意思吧？”“痴呆！你怎么听不懂痴呆？就是出门就回不来！现在见到我都不认得我是谁！”她有些着急了。我老伴也说我怎么就听不懂痴呆。“哦，是痴呆啊！我听成吃斋了。她比你小，还年轻，怎么就能痴呆了？”“我怎么知道？就是这样。”“那她谁照看呢？”“她老伴照顾她。但是我妹夫好多年前做过心脏搭桥，搭了三个桥呢。”“那身体也不好。”“是的。我每月去看我妹一次。每次去都给他们带五斤羊肉片，一斤35元。也小两百元呢。”“你尽职尽责，很好。”她沉凝着说：“我想，痴呆是缺乏营养吧？每月送羊肉片最好。”“那是。他们出去买东西不方便。我一直想问你，你在东北什么地方下乡？”“爱辉条约你知道吗？”“知道，上学学过。”“我就在那附近下乡，靠近漠河那里。”“无怪有那么大的雪。现在是旅游的好地方了。”“是的，我们北京知青每年都回去，今年下个月就出发，知青一起回去。那里有我最好的岁月，还有记忆最深刻的回忆，我怎么能不回去。”我离开亭子后，还远远的向她竖起大拇指。她向我高喊：“我下个月就回去！”
